从游戏“出圈”到科技“破圈”：一家成都游戏企业的“进击之路”

云奇蒙放

每经记者：石普宁 每经编辑：唐元
“游戏江湖”愈演愈烈，“十年磨一剑”的游戏公司更显弥足珍贵。早早布局人工智能，从游戏代理切换到游戏研发，这家“既懂游戏又懂AI”的企业不断刷新自己的“履历”。
虽然还没有正式上线，成都龙渊网络科技有限公司（以下称“龙渊网络”）旗下的《来古弥新》就已持续受到玩家关注。一位玩家更是将自己和《来古弥新》的故事从2021年的最后一天持续更新到近期。7月12日是他等待《来古弥新》公测的第五百五十天。
龙渊网络创始人、CEO李龙飞告诉《每日经济新闻》记者，“做游戏这个行业，我几乎没有看到偷懒的团队，为什么？因为你的用户会鞭策你”“来自用户的压力，一定比来自老板的压力更有压力。”

游戏《来古弥新》图片来源：受访者提供
提到手机游戏，成立于2013年的龙渊网络一定是一个不可避开的名字。
即便从来不玩游戏，但你或多或少都曾听说过自走棋。这种2019年才被开发出来的游戏玩法，凭借“竞技性+随机性”的特质迅速走红。
作为行业中最早动身的一批，龙渊网络旗下的《多多自走棋》风靡一时。事实上，在更早的2015年，龙渊网络便凭借《聚爆》《自由之战》等游戏闻名圈内。
随着游戏行业进入存量竞争时代，“精品化”成为游戏的发展趋势，面对挑战，龙渊网络选择“用好AI工具”和“差异化竞争”。
一个“冷知识”在于，除了开头提到的玩家以外，现在至少还有200万网友在一同等待游戏《来古弥新》的推出。要知道，获得玩家们的喜爱，或许是每个游戏人都梦寐以求的成就。就如李龙飞所说，当听到有人说“我很喜欢你们公司的游戏”时，我觉得是最有成就感的。
本期《创史记》，《每日经济新闻》记者（以下简称“NBD”）独家对话龙渊网络创始人、CEO李龙飞，听听他的“游戏十年”故事。

“在沙子里寻找金子”

NBD：龙渊网络的创立契机是什么？为什么又选择了手游这条赛道？
李龙飞：大学毕业之后，我去了深圳，当时是在腾讯的手机QQ项目。2010年底，我又去了北京的创新工场。3年之后，我在的项目被卖给了一家“大厂”。之后，我就和我的大学同学，也就是龙渊的另外一位创始人尹学渊一起成立了龙渊网络，开始做游戏。
回望2013年，我们似乎预感到手游（市场）即将爆发。但实际上，我们当时没有那么多的思考，想的也比较简单，就是脚踏实地地做一些能够赚钱的项目。
当时，中国移动互联网还处于较早期阶段，（利用互联网）挣钱是一件非常难的事，只有游戏是我们看到相对比较清晰并挣钱的方向。
NBD：2015年，龙渊网络推出的《自由之战》和《聚爆》均因其新颖性获得玩家关注：前者将PC端流行的MOBA（多人在线战术竞技）带到了移动端；后者则需要一次性付费购买，定价60元。发行这两款游戏的考虑是什么？
李龙飞：做游戏发行，一个很重要的点在于，它非常考验你对于产品的眼光，有点像在沙子里面去寻找金子。
《自由之战》的核心在于解决了当时操作上的一个难题：在手机上怎么去释放技能——今天已被大家广为熟知并可凭直觉操作，但在《自由之战》出现之前其实是不存在的。当时我觉得MOBA这种游戏品类从PC端到移动端的迁移是有机会的，这事能成。
就像你说的，《聚爆》的定价很贵，国际上的定价是10美金，国内为60元人民币。我们认为这款游戏的品质足够高，对这个价格是有信心的。直到今天，60元人民币的定价在中国移动游戏市场都是罕见的，甚至可以说是绝无仅有了。这款游戏正版的销量其实还不错，也在我们的预期之中。

游戏《聚爆》 图片来源：受访者
NBD：2019年，龙渊网络推出的《多多自走棋》风靡一时。我们注意到，自走棋这种玩法兴起于巨鸟多多工作室在DOTA2里开发的一张自定义地图。当时是如何注意到自走棋并推出这款游戏的？
李龙飞：原版的自走棋在上线的当天就火了，全球有很多的公司去找巨鸟多多，希望跟他们合作。巨鸟多多选择龙渊网络，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我们在移动竞技游戏这一块的长期积累和坚持。讲直白一点，就是懂这个东西，懂竞技游戏，这个是我们当时最能够打动合作伙伴的（地方）。
《多多自走棋》的核心出发点就是希望去塑造IP，能够去把里面英雄的背景、故事、世界观建立起来。实际上，打造一个游戏IP最好甚至唯一的方式，就是持续地基于这个IP推出大家喜欢的游戏。

游戏《多多自走棋》 图片来源：受访者

用游戏表达传统文化

NBD：目前，《来古弥新》应该是龙渊网络的重点自研项目？这款游戏有“国风”“二次元”“传统文化”等标签，我们也在游戏论坛上看到，玩家留言很活跃，对于这种设定很感兴趣。和龙渊网络之前推出的游戏相比，这款游戏有何不同？
李龙飞：《来古弥新》是在2018年立项的。有一个重要的背景是，当时《国家宝藏》正在热播。为什么《国家宝藏》能火？（其中一个原因在于）它用现代的传播方式，例如明星、舞美、设计等，让看起来冷冰的文物贴近年轻人，这个事情对我们有比较大的启发。
立项的那段时间，我们也感到大家对于中国传统文化愈发关注。由此我们需要去思考一个问题——我们从哪里来？而蕴含在上下五千年历史中的传统文化，其实最能回答此问题。
因此，我们思考怎样让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得到年轻人的喜欢。而与游戏结合就是个不错的点，这个倒不是去刻意地去跟风，而是在真正思考什么样的东西才是年轻人会喜欢的。目前游戏还没有正式推出，从国内的预约数据来讲，全平台预约人数在200万左右。

游戏《来古弥新》 图片来源：受访者
NBD：我们发现，玩家对于游戏所呈现的内容是否准确保持较高的关注度。既然（这个游戏的出发点）是传统文化，想必涉及到不少考据方面的工作，可否谈谈？而大家期待的游戏推出时间也能否“剧透”一下？
李龙飞：中国拥有历史悠久的传统文化。不同的朝代，衣服的样式、纹饰，建筑的制式都不同，而我们要努力做到游戏设计是符合考据的，（传统文化）可以用现代化的方式来演绎，但是不能去瞎编。所以，公司内部建立了一支超过10个人的考据团队，在每一个角色、每一个场景进行绘制之前，团队会给到非常详尽的考证报告。
在资料来源上，我们主要还是通过互联网来完成，只不过大量的依据一定来自论文，而不是简单的百科条目。我们自己内部也有小图书馆，大概有1000多本书，基本都是跟历史、考古相关的专业书籍。
我相信，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“武器”是真诚，要让玩家去喜欢你，爱你，你一定要付出真诚。我们希望今年内可以推出这款游戏，现在还在等待游戏版号。

龙渊网络的小型图书馆 图片来源：左梦涵 摄

从代理到研发

NBD：不难发现，龙渊网络逐渐经历了一个从游戏代理切换到游戏研发的过程，为什么要做这样的转变？在这种转变之下，具体的思路又是什么？
李龙飞：从2016年开始，我们就全面进入到研发业务当中，而我们真正自研成功的第一个项目就是《多多自走棋》。
转变最主要的原因是，当时公司创业三年多，我也在思考一个问题：中国那么多成功的端游公司，能够活到2016年的还有哪些？我后来发现他们的共同点都是研发公司。
我们虽是一家做手机游戏的公司，但其实和端游公司不会有本质的区别。所以当时我判断，一家游戏公司如果没有研发能力，终将被淘汰。
在这种思路下，我们的第一个研发方向便是竞技游戏。竞技游戏的核心就是要公平，大家要靠技术，技术好就是厉害，技术差就是不行。至于第二个方向，我们希望去做年轻人喜欢的东西，《来古弥新》就是在这样的思路之下诞生的产品。

龙渊网络办公一角写着“我爱游戏” 图片来源：受访者
NBD：“人工智能”可能是今年最为火爆的概念，甚至没有之一。事实上，除了游戏研发以外，我们也观察到，龙渊网络在几年前就在做人工智能相关的开发？当时是怎样选到这个方向的？
李龙飞：2016年在龙渊网络内部，我们就成立了行者AI实验室，现在行者AI已经作为一家独立公司在运营。
前面我也提到了，一方面，2016年是我们全面进入游戏研发的时间点，另一方面，我们也在思考，以我们的技术实力和学术背景，还有什么是适合做的？由于联合创始人尹学渊是研究人工智能的博士，在他的带领之下我们就成立了AI团队。
在应用场景方面，首先在游戏上，比如龙渊网络的游戏业务大量地利用了自身的AI能力，既包括AI画图、AI作曲这些基础能力，也包括游戏当中AI驱动的虚拟玩家。
其次，AI本质上是一种生产能力，所以第一落点一定是生产力工具。所以行者AI做的事情就是让这种能力落地到各行各业有需要的产品上。比如电商、快消等领域的企业我们都有合作。目前也有知名IP在跟我们合作制作完全由AI驱动的虚拟偶像。

AI生成游戏元素 图片来源：受访者

存量竞争下的挑战与应对

NBD：游戏的发行、研发到人工智能技术的输出，其实也是游戏科技的价值外溢的一个过程。你认为龙渊网络在游戏产业链上可以发挥怎样的作用？
李龙飞：在多交朋友的同时，也要多去扶持和帮助独立优秀团队。每个人的创新能力和创造力是有限的，就像人总会老，你就不一定懂年轻人在想什么了，但是我们可以通过投资，通过合作的方式去找到这样的团队，然后去扶持他们，帮助他们，把他们好的idea落地成一款游戏。
做游戏这个行业，我几乎没有看到偷懒的团队，为什么？因为你的用户会鞭策你。（游戏）没上线之前，大家对你充满期待，每天告诉你们他们的想法。
上线之后，有了bug或出了运营上的事故，或者你的剧情写得不好，用户也会“喷”你，这些都是来自用户的压力。来自用户的压力，一定比来自老板的压力更有压力。

龙渊网络 图片来源：左梦涵 摄
NBD：对于游戏行业来说，一个比较重要的背景是，随着用户规模的见顶，目前已经进入存量竞争的时期，很多游戏公司纷纷也提出要“精品化”。龙渊网络会怎么理解“精品化”？在新的情况下，又会如何应对？
李龙飞：当前，游戏研发成本持续走高，但单款游戏的收益或者整个市场的基本盘并没有增加，确实“卷”得很厉害。
回答这个问题需要分成两个层面，第一个层面就是如何去面对“卷”，那就是用好AI工具，提高生产效率，降低游戏研发成本。
第二个层面就是差异化竞争，不是做游戏一定要做成《原神》。如果我做一个像素风的游戏，美术成本就省很多；再比如，大家（开发游戏）都走日式风格或者韩式风格的时候，我们能不能就走中国风？
此外，单独说“精品化”，一定意味着做游戏越来越向高质量去发展。但是，高质量不一定意味着高成本，差异化竞争之下依然有精品游戏。

游戏《来古弥新》 图片来源：来古弥新公众号
NBD：再过几个月，龙渊网络也将迎来自己的十周年，站在这样一个时间节点上，公司的核心目标又是什么？此外，从个人的角度出发，做游戏带给自己最大的成就感又是什么？
李龙飞：站在10周年的节点上，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我们能“活着”看到20周年。公司成立的那一天，就像人生下来的那一天一样，最终面临的可能还是死亡，但是我们每个人都在努力活得更健康也更长久。
我一直觉得，就内容创作而言，更多的是去创造需求，一个idea、一个游戏或一个东西被创造出来之前，其实没有人知道它是什么样的，没法描述给用户，（我们）需要去引领用户，去引领市场。作为创作者而言，被人骂是一定的，多么完美的作品都会被人骂，要有一个比较强大的自我才行。
这个世界上挣钱的办法有很多，但是能够创作出被很多人玩过并且喜爱的产品，还是比较少的。当听到有人说“我很喜欢你们公司的游戏”时，我觉得是最有成就感的。这肯定不是钱带来的，而是作品受到了大家的认可，这种满足感是无与伦比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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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日经济新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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