卡航空姐流浪记

皇浴火

第一部




飞的那几年，幸好不是你，陪我到最后

(1)
那一年，我们都才20出头。每每穿着制服小高跟、拖着行李扭着臀，一点不爱搭理人的走过小小的国际机场，游遍世界各个角落。作为一名卡航的中国籍空姐，每一次的起飞降落，都让我们对自己的人生有着更多骄傲的奢望。


我叫米小妞，不是什么样貌出众的白富美，没什么海外背景，国内三流本科毕业，外贸专业，三线小城市出生的女屌丝一枚。老爸老妈分开的早，感觉这世上唯一疼我了外婆也老了，我一心就想着能离开家越远越好。


大学毕业，最大的志愿就是能在上海找一份又体面、钱又多、又简单的活干。无意间在一个叫“空姐网”的论坛里，看到一些去面试各种国际国内航空公司的面试经历贴，又碰巧看一篇叫《空姐之恋》的长篇小说，主要内容是关于一个在卡塔尔航空飞行的中国籍空姐，在04、05年左右考入卡航，在那里和几个姐妹异国的生活、多姿多彩的飞行、和对爱情的选择和追求。我开始了对这个行业的关注。








       （2)
        碰巧09年，卡航来国内招聘。我就凭着自己在English corner那练来的一点口语和好运气，一轮轮的死拚在激烈的面试中。


    7000多个来面试的，最后就录取了13个。


记得当时被考官问的一个问题，
    “How do you
think the life of a cabin attendant ? ”   


我把提前准备好的答案背了一遍：
    To travel all
around the world and to meet different people is very interesting to me. I am
sure that No pain no gain, I will do my best for the job , and make my dream
come ture.


其实，后来想想，这答案很肤浅。潜台词让面试官们相信：这姑娘具有足够对这份工作旺盛的精力和热衷的态度。她容易被洗脑、被管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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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)
      就这样，09年的某天，我坐着上海飞多哈的航班,带了120公斤的大包小包，到了卡塔尔多哈，开始了我的空姐之路。


    7月份的沙漠国家，比我想象的要热的多。那天是中午，室外50几度高温。


卡塔尔机场没有停机坪，都是飞机停在空地上，客人走楼梯下来再坐机场的运客BUS去航站楼的。我站在BUS里，被挤得喘不过气。透过窗子看到很多飞机起起落落、客人上上下下、工人茫茫落落…


不远处有一架飞机的货舱门口，临近飞机还在转动的引擎前面，飘着股股热流。有一群黑乎乎的劳工，正在那热流下面，搬货。


我的眼睛有些累了，本身有一些低血糖，忽然眼前的炙热变得模糊黑暗，车里人太多太挤，一时间晕了过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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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伙仔

(4)
醒来的时候，我已经在机场的医务室了。


睁开眼，看到的不是阿拉伯人，就是印度人。


好陌生，这是哪儿？


走过来一个阿拉伯女医生，说了一大堆我没听懂的话。


我忽然想起来自己到卡塔尔了。完了完了，我那120斤的行李还在没拿呢，那可是我的全部家当啊！这头一天去公司报道又出了状况，公司会不会把我送回老家？还好，我听懂了一句话，紧急医务是免费的。


我联系了卡塔尔机场工作人员，拿到了行李，联系上了公司安排新员工住宿的人。蹦出几句不流利的英文，解释了半天，百般波折，终于到宿舍了，我以后的“家”。

嘉通电子科技

（5）
因为是****国家，他们的宗教对男女的区分特别严格。卡航的空乘宿舍管理制度也是严格根据国家法律和文化制定的。男女分开，而且每个宿舍楼下都有一个保安，进宿舍楼需要刷员工卡、登记。拜访的异性不可在他人宿舍逗留超过晚上22:00。所有乘务宿舍的人必须在凌晨3点30分之前回到宿舍。违反规定者，记过处分或开除。这样规定的原因，据说以前管理很松，一些当地的阿拉伯男人又喜欢找空姐鬼混，被家里老婆发现后报警了。这样的事情一出来，当地法律是保护自己公民在先，一般是直接将“破坏别人家庭的坏女人”直接遣送回国，拉入黑名单。卡航为了防止此类事件再发生，管理更为严格。


卡航的空乘宿舍基本都是二室一厅，俩人和住。水电费全免。所以大家无论出去还是在家，空调都是24小时开着。


忙活了一下午，东西收拾好了。大概晚上6、7点多了，我一个人在黑漆漆的房间里躺着，感觉好累好饿好想家。


这时，耳边传来了一阵广播声，什么“A LA ＊＃#&…”, 后来知道了，这是****国家都有的公共广播，所有****一天要对着麦加圣地方向祷告五次。


早上太阳出来之前一次，下午一点半左右一次，下午人的影子是人身体的一倍半到两倍的时候一次，傍晚太阳落山以后一次，在离傍晚的祈祷大概两个小时左右后一次。总共五次，由于冬天、夏天的白昼时间不一，所以一天的五次礼拜时间，在各个季节也不一样。在祷告的时候，整个城市里的广播都放着他们祷告的声音。我作为异教徒（基督徒），内心来说有些震撼和抗拒。


我正想出去找点吃的，我的新室友就回来了。更另一个女孩一起。

地球有我一定强

（6）
“啊，你是米小妞吗？我是施晓梦，你的室友。她是李想。我们应该都是今天到的多哈。可是在机场怎么没看到你呢？”施晓梦的声音很温柔，秀外慧中的小脸蛋乍一看像杨恭如在电影甜蜜蜜里演的那个小婷。


虽然她跟我一样，都是刚从学校毕业，但却处处吐露着小姐的贵气。


俩人拎着大包小包的，刚从超市里回来。


我一副自来熟的样子，赶忙上去帮着拎，一边拉拉关系。


李想提议大家一起做饭吃，然后就“亲爱的”“亲爱的”的称呼着彼此，像失散多年的姐妹一样好，忙和着。


总算吃到了一口热饭。

张不弱

（7）
李想，84年出生，浙江某个小城市来的，讲着一口流利的上海话。


她有一头乌黑到腰的大卷发，170瘦高的身材，黝黑的皮肤，五官精致，看上去像个混血儿。她不喜欢遮遮掩掩的，和我们聊着聊着就扯起了自己当年的那点事儿。


她原先上海读的空乘专科，后来在东航飞了2年，人称Maggie Q，出了名的性感漂亮。她很快跟一个机长闪婚了，后来又离了。一个人跑去迪拜，在Dubai Mall 的卡地亚专柜卖表，1年后又考来了卡航。


她说，迪拜的中国人已经有10万多了，那边发展的很好。购物酒店、夜店餐厅满大街都是。公共设施完善便利、西方人多，文化也开放。她说：“我其实是想去阿联酋航空的。无意中，考到卡航，就想飞飞玩玩吧。这一来多哈，才真心Shock了！简直比迪拜落后10年。”


李想被公司分配到我隔壁屋，跟一个英国女孩住一间宿舍。她的室友是一个已经飞了3年多的老人了，今天去飞华盛顿了，大概4天后回来。


李想说天道地，我和施晓梦都入了神，对她一脸崇拜。

奋勇者

（8）
培训的日子很艰苦。一共60多天，要完成三门理论课程“服务培训”、“安全培训”、“空中医务急救培训”，考试成绩必须86分以上。理论课结束后，还有实践课程 “救火演练培训”、“危险品培训”、“空中劫机紧急应对培训”、到迪拜航空培训学校进行“紧急迫降陆、海培演练培训”、和“CRM同事关系处理培训”，全是英文！！！一个环节不通过，就是开除回老家。

咸鱼翻身了

(9)
以前卡航的空乘大多以印巴菲、摩洛哥为主，吃苦耐劳英文好，尤其摩洛哥的空乘还会法语和阿拉伯语。




随着卡航的发展和壮大，从过去主流的印度乘客和阿拉伯乘客，慢慢发展到全世界130多个不同国家城市目的地，有100多种国籍的乘客。我们公司目前有103中不同国籍的乘务员，这样可以更好的在航班上应对和处理问题，为客人做到5星际的服务。


公司几乎每天都有新人来，每周都有新的培训班级开始上课。


我的培训的班级里，有罗马尼亚、斯里兰卡、加拿大、韩国、泰国、和我们三个中国女生。


以前在国内，常听到愤青说咱中国教育怎么怎么烂，西方国家如何如何好。等我真的出了国门，和其他国家的人一起学习时，真心的发现了很多问题。中国的“应试”教育，就是要你死记硬背，应付考试。我么，也是英语六级随随便便考个600多分的人，到了国外，一句完整的思路清晰的英文都无法表达。当年背过的那些个无敌长的单词，都去哪儿了！单单这“开不了口”的英文，在课程中就会带来很多问题。




韩国棒子虽然英文不好，但是她们的优势就是：装！撒娇！拍马屁！老师说什么可以装听懂了，随后课间一个劲的往老师那贴，问这问那。起码人家态度很端正！比我们更差的，就是那个泰国女生，她英文不仅差，而且孤军奋战。


李想以前在国内虽有乘务经验，但毕竟要重新系统的学习一遍全英文的航空课程，也得花点功夫死记硬背。可是我和施晓梦，就真的让老师恼火了，反应慢，语言表达能力差，不懂也不敢问，喜欢小声讨论！”。


    ”Chinese is
strictly forbi en in my class.”老师只要一听到非英文的语言，她马上就开始冲着我和施晓梦叨叨叨叨。

朝锋

（10）
我记得很清楚，那天课堂上，老师对我提了个问题：
“Tell
me what are those 6 countries in the intra Gulf.”


我擦，死也想不出答案。施晓梦担心老师会接着提问她，李想知道答案，在旁边着急的小声念着。


直接被老师当中指道：
“You
three Chinese, get out of my class.”


我一下脸红到脖子根儿，施晓梦一口气哭了出来，李想比较镇定。


我们三个在教室门外站了1个多小时。路过一些在飞的空乘、和其他新来的培训的乘务员看着我。我恨自己英文太差，恨自己知识太薄弱。：“对不起，是我连累了大家。”


李想很理智的说：“海湾六国就是Qatar, UAE, Oman, Kuwait, Bahrain, Saudi Arabia. 现在你要想好待会怎么跟那贱人解释和道歉，再告诉她你一定可以的。”


我跟施晓梦开始默默编台词。




随后，老师找来另外一个印度的高层领导跟我们谈话。她跟领导告状说我们仨：“英文差、缺乏常识知识”。


难道是要把我们仨给开除了？


那个领导很公平，并不因他人的一面之词，来判定对与否。
他跟我们仨交谈了1个多小时，觉着还成，要我们先回去补课，一切看考试结果再说。


那些丢脸、害怕、哭泣的夜、之后又发奋图强的废话就不多说了，总之那天之后，我是发奋图强，不给咱中国人丢脸，拿出高考和吃奶的劲儿，获得了满分的好成绩。施晓梦和李想也顺利毕业。


我把那套服务客人的说辞、日常菜谱、海湾所有国相关的英文、飞机安全知识、各种飞机紧急用语关键词、常用药名、病症，等等等等，都背的滚瓜烂熟。


李想成了我们的大姐大，一边教我们、一边陪我们，还时常跟我们聊聊她从英国室友那儿打听来的八卦奇闻。


终于熬了快2个月，几乎天天只睡4小时。最终顺利毕业待飞了。


好期待快点飞。


打电话给远方的父母，说我一切都好。


李想、施晓梦、和我， 成了一起扛过抢的姐妹，大家心照不宣。

我的大肚腩

（11）
约好了，要找个中餐厅大吃一顿。


李想是很吃的开的女人，表面看起来冷艳傲慢，其实跟她熟了的都知道她活的很真。我们都说，觉得：“觉得你不像双鱼女，却像个狮子座的大姐大。”她并不喜欢通过证明自己去说服别人，她那种一切看淡的冷静让我和施晓梦都很崇拜。


后来有一次，她跟我和施晓梦说：“她不喜欢国内航空公司里那套装腔作势和攀比巴结的氛围，飞的很郁闷。她婚后流过一次产，做小月子那几天，居然发现了她老公在外面偷吃。她二话没说果断离婚，一人到迪拜混了1年多。看到那些男女鬼混的、乱搞的、 奶情妇小三的、 的。。。尤其是中国人圈子，之前白手起家、结发夫妻的小俩口，但凡男的口袋里有钱了，小老婆的儿子都能打酱油了！


她说：“年轻的时候，就死命的挥霍吧。大家都会老去，都会玩也玩不动了。也许青春会折断我们的骨头，也或许会心碎。但即便你三思而后行了，也未必事与愿违。何时停止行乐，何时比想太多？”


施晓梦添了句：“其实，也会有本分老实、出生好家境好、有教养的男人吧！”


施晓梦认定了起宝马来娶她的，会是个王子！

大牙嘎嘎乐

（12）
“上海花园”是多哈当时唯一的两家中餐厅之一。另一个叫“北京饭店”，后来不知啥原因就倒闭关门了。


上海花园的老板是个外表文质彬彬，其实刁滑狡诈。大家都喊他老牛。


据说老牛在卡塔尔呆了10多年了。


他说：“那时候的卡塔尔多哈还是个渔村，后来卡塔尔也发现了石油，又伴随着迪拜经济的崛起，在多哈的中国人，但凡能吃苦的有点脑子的，都随波逐流赚了不少钱。”


老牛刚开始来多哈，在半岛酒店里当大厨，纯屌丝，后来自己在家做盒饭，卖给驻多哈的中国大型国企的工人吃。赚了些辛苦钱，又找亲戚朋友借钱开了个中餐厅，“上海花园“，慢慢又又搞了个公关公司，专门为在多哈的国企建筑单位和当地卡塔尔政府做公共关系。老牛最大的有点，除了吃苦耐劳，会做人，运气好，还有一点就是他随遇而安会享受。


老牛么，算是在多哈的中国人圈子里，赤刹风云小有名气了小老板了。整天开着个路虎大越野，住在靠海边的别墅里，买了个小游艇，国内也买了几套房子了。


他跟他老婆04年左右认识的，也是卡航的空姐，据说在当时是中国女人中最漂亮的。后来辞职回国生儿子去了。孩子大了读书上学，也很少来多哈。老牛么，生活最大的乐趣，就是结交卡航的妹子，带她们搞home party,出海捕鱼。是喜欢色迷迷的对着美女爱开玩笑。










（多哈北京饭店里一些客人的合影和照片）